胡華智
 

北京時間今日凌晨，在美國拉斯維加斯 2016年CES（國際消費類電子產品展覽會）中，來自廣州的億航184將首秀。用戶只要輸入目的地，這款自動駕駛飛行器就會帶他飛到那里。除了載人還可載貨，扮演著空中“運輸員”的角色。

億航智能技術有限公司首席執(zhí)行官胡華智是位狂熱的航模愛好者，他說未來從廣州打個飛的到深圳這種出行不是夢。不過，由于目前無現(xiàn)成監(jiān)管法規(guī)，落地仍需時日。

從無人機Ghost到184，胡華智團隊偷偷在廣州大觀園廢棄的森林深處秘密試驗1年多，直到184誕生。胡華智想讓它真正成為一款能改變人類出行的交通工具，它跟汽車的使用場景相同，而目前汽車擁堵正是一大城市病，“184顛覆的是汽車不是航空。”從未接受媒體專訪的胡華智向記者獨家解密了研發(fā)這款無人機的歷程。

下午6點，馬路上堵成一鍋粥。航班還有1小時就起飛了，此時你坐進自動駕駛飛行器中，輸入目的地：機場。瞬間飛機垂直起飛，經歷數(shù)分鐘的“U”形飛行路徑（垂直起降，基于起始點和終點的定位完成點對點直線飛行）后，你已身處機場。這樣的場景不僅僅是想象，或將很快成為現(xiàn)實。

讓每個人都能體驗到飛行的樂趣是胡華智的夢想，如今，已變成現(xiàn)實。

億航載人無人機

航模迷走上無人機研制之路

胡華智從小就是一個航空迷，從十幾歲開始玩專業(yè)航模。他比同齡人領先一步：15歲上清華，18歲參加工作。大學他學的是計算機專業(yè)，覺得學以致用應該做IT，一直以來他都在做IT，一直做到2013年初。

胡華智幾乎把賺的錢都花在航模里，玩航模近乎到瘋狂的程度，他在博物館囤了上千架飛機，能飛不能飛的差不多有兩千架。“我們這些飛機航模圈的人心態(tài)不一樣，恨不得每款機型、型號（飛機）都有，恨不得把所有的航模裝上發(fā)動機、螺旋槳去飛，這塊花費很大。2005年，我就做了一款飛控，自主控制飛機，那個時候這些東西很貴，一個要上萬元。”玩夠了航模，胡華智想是不是應該上天玩玩。2005年底，他開始嘗試開飛機。

然而，他的兩位王牌飛行員朋友在飛行事故中過世，觸發(fā)了他創(chuàng)造一款安全飛行器的愿望。

“我航模館的合伙人，也是我的固定翼老師、教練，他在一次飛行事故中過世了。”也就是從這時起，胡華智注意到了開飛機的風險。

那時的胡華智還沒有成熟的想法，億航還沒開始做無人機，業(yè)務還是主打指揮調度系統(tǒng)——胡華智的老本行。

2005年，胡華智團隊做的是GIS系統(tǒng)。在機緣巧合下，胡華智帶領團隊開始做指揮調度系統(tǒng)，億航成為奧運會指揮調動系統(tǒng)的方案提供商。做完奧運會，億航開始在業(yè)內小有名氣，連續(xù)做了國慶60周年慶祝活動、世博會、亞運會（調度系統(tǒng)），也正是因為在亞運會上出名，億航團隊南遷來到廣州。

做安全的飛機

即便億航做了不少大項目，但還是名不見經傳。他認為自己還有很多能量沒有發(fā)揮出來。 “我放松最好的方式就是飛，不管是飛模型還是飛真飛機。”因為胡華智的“不務正業(yè)”，調度系統(tǒng)業(yè)務逐漸冷清，他的團隊也相繼離開。

航模、飛控、調度系統(tǒng)，經過十多年的摸爬滾打，這些系統(tǒng)的制作成本也降下來了。胡華智這時開始迷上了無人機。當時團隊沒了，胡華智自己做Ghost（無人機），ID設計、建模，然后開模具，他自己做電路板、做飛控、APP，所有的硬件都是他一個人搞。設計Ghost1.0的時候，胡華智近乎癲狂，他幾周沒下過樓，而經常上樓頂試飛，每天幾點吃的飯他也不知道。

但首款設計出來的產品卻不那么完美。“我想做一款最安全的飛機，而且是多軸又是歷史性發(fā)明（飛機），它是天然把動力備份起來的飛機，即便引擎失去動力也還能飛，它是一個最簡單、最安定、最穩(wěn)定的飛機。”胡華智說。

“現(xiàn)在的飛機和一百年前的飛機除了在材料、性能上的區(qū)別，速度、控制方式沒有任何區(qū)別，為什么一百年了沒變革？”胡華智覺得是時候該變革了，在他的設想中，新一代的飛機應該按照這個方向思考和改變：馬達、螺旋槳出問題了，飛機還能飛，飛機任何一個系統(tǒng)壞了、短路了不會影響任何其他部分。把飛行的控制變成自動化操作，飛機上任何的東西可通過系統(tǒng)檢測是否壞了，壞了就讓飛機就近降落，保證人沒有任何傷亡。地勤對每個不同的機型有不同的處置方案，

“以前地勤人員都是在飛前做保障，我們現(xiàn)在要改變，要改變它的飛行方式。我們要讓飛機隨時起降，只要按了飛機按鈕，告訴它要起飛，這架飛機只要能起飛，說明它自己的檢驗已經通過了。一旦到空中有任何的情況，哪怕有一個故障，它就應該下來，通過調度指揮中心處理，派人到現(xiàn)場把問題排查掉，它又可以飛。”

在大森林秘密試驗了一年多

胡華智按照設計思路著手由原型機Ghost開始打造184。他找人定制了一個大馬達，然后開始做原型機。“我當時想得太簡單了，以為和Ghost差不多，把Ghost控好了就行了。”事實上，184原型機很大，螺旋槳很長，馬達很大，慣量特別大，這么大的東西加速、減速比Ghost難多了，控制這么大的飛機很有難度。胡華智不斷地優(yōu)化。

“從沒有人到湊了一些人創(chuàng)業(yè)，我們不能說一窮二白，完全燒自己的錢能燒多長時間？我沒那么大的本錢。”在胡華智看來184是一件革命性的產品，早期為了不泄露184的真面目、保護商業(yè)秘密，他們選擇在廢棄的廣州世界大觀園森林深遠的空地秘密地測試，這一行動持續(xù)了1年多，沒有人靠近、探測到測試場所所在。附近的人還以為他們租地在那里種菜。

184原型機經過一年多的測試，可以飛得很穩(wěn)定，在空中紋絲不動，飛行航線讓它以多少度的傾角往前走就怎樣走，胡華智大喜過望，他覺得，這款飛機有前途。“在這個過程中，（我們）一邊做這個，一邊創(chuàng)業(yè)，一邊做大團隊。”

2012年8月，胡華智撿起飛控設計展品，帶著1個美工和1個處理雜務的員工，在自己家里開始開發(fā)無人機。成立短短一年的億航卻迅速打通中國制造與海外的通道，把無人機賣到了71個國家。

2014年末，億航踏出國門首次亮相海外，在美國第二大的眾籌平臺Indiegogo上，億航的Ghost無人機項目支持者高達上千人，眾籌金額高達86萬美元，超越以往中國產品海外眾籌最高金額。從2014年4月成立至今1年多時間，億航科技已從最初的四五個人成長為近百人的團隊，估值翻了25倍，被外界稱為“成長速度最快的中國硬件創(chuàng)業(yè)公司”。

胡華智計劃2016年到世界上幾十個國家去展示184，讓大家乘坐、讓大家體驗。

對話胡華智：從打出租車到打飛的出行不是夢

記者：未來的飛機是怎樣的？

胡華智：第一，安全，未來我們要做到絕對安全。我的設計思路是有機會做到的，這樣才叫真正征服了天空。我能飛上天，我不認為叫作征服天空，只能說我可以利用天空了，或者只是實現(xiàn)人類飛行的夢想，自由、安全的飛行才是征服天空，這是我的定義。

第二，全自動無人駕駛?，F(xiàn)在的飛機駕駛門檻非常高，即便有人買得起飛機，也沒時間學，也沒辦法做到完全保證安全，即便學到王牌飛行員的水平（絕對保證安全）也是很難的事，我一開始就提出要杜絕人工操作的失誤。184消除駕駛過程中的人為失誤，在整個飛行中完全由軟件系統(tǒng)來操控。

第三，中心化管理。從北京飛到上海一定是直線過去的，有一定的繞飛線路是另外的，是人為干預的。未來，飛機是絕對安全、自動駕駛、同步飛行。我們會對飛機進行同步式處理，讓我們所有的飛機產品，在全球范圍內不會相撞。飛行航線、交叉航線，由指揮調度中心系統(tǒng)自動去處理。

      大家都會問我一句話，你們的飛機多了會不會相撞？空域非常大，不用飛高，飛到50米、100米，（視野）就會一片開闊，你把飛機開到珠江新城也會覺得一片開闊。但是若飛到某些特定區(qū)域，向某個大樓撞過去，我們的飛機系統(tǒng)是不允許的。

“新概念”飛機絕對安全

記者：你剛才說的絕對安全，航空里有試航的概念，想在中國和任何一個國家賣航空產品，要走試航的流程，這對你的飛機來說會不會是一個制約？

胡華智：我們和國內的試航中心有聯(lián)系，正在走程序。未來一定會走這條路，和他們做這方面的事情（試航），會采用國家的標準。我們首先讓我們的產品達到一定的標準，它（184）現(xiàn)在不符合我們所有的試航標準，它和我們現(xiàn)在的飛機都不一樣。我們在開創(chuàng)先河，有一點，肯定不會亂來。技術的發(fā)展不是先從政府開始的，就像汽車，一百多年前汽車出現(xiàn)的時候沒有公路，只有馬路，沒有紅綠燈、沒有標志標線，也是一步一步慢慢成熟起來的。

我們想做的是中短途低空飛行器，能普及必須得符合現(xiàn)在這三個特點：安全、自動、中心化管理。

記者：飛機在研制過程中有沒有出現(xiàn)過什么危險？

胡華智：幾乎所有的飛機在試飛過程中都會出現(xiàn)炸雞（墜毀）的情況，我們的飛機在設計飛行中，也曾出現(xiàn)過飛機掉下來的情況。

誰都可以打個飛的去深圳

記者：無人機本身很容易受到干擾，本身的事故率比民航還要高得多，如何保證安全？

胡華智：因為多軸的出現(xiàn)我才會做商業(yè)化的東西，否則我只會做我自己玩的飛機，因為多軸是把飛機機械結構做到最簡化，這樣他才能飛得高。

如果說我們拿這樣的概念去做載人機，本身在制造、設計、電氣系統(tǒng)上，制造工藝也會更好，這塊我們不用圖便宜，我們圖穩(wěn)定。我們采用六旋翼、八旋翼，這比傳統(tǒng)的四旋翼安全，我們用八塊不同的電池，不僅可以提供超大的電流，還可以提供更多的備份，設計的概念和原來的航空不一樣。

民航業(yè)的標準和我們設計的使用場景完全不同，我們的飛機是低空中短途飛行系統(tǒng)，我們不飛長距離，續(xù)航時間最多一個小時，一般在半個小時或是二十多分鐘，我去趟深圳再返回就夠了，我們顛覆的不是航空，我們從來沒想過顛覆航空業(yè)，我們顛覆的是汽車，汽車才是最頭疼的。汽車的使用場景和184是一樣的，我們不會做民航的事，我們做不了。有人說，你明明做的是飛機，怎么說顛覆的是汽車行業(yè)，仔細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。

記者：沒拿到試航證飛機怎么賣？

胡華智：2016年開始接受預訂，我們一步一步做，政策一步一步走。我們會從頭到尾飛一遍，向監(jiān)管部門證明飛機可靠，這個過程，我們有一些資料備案都已提交了。

我們在CES上發(fā)布這個產品，如果沒有產品跟FAA（美國聯(lián)邦航空管理局）說給我出政策吧，他會覺得你在開玩笑，至少要有一個產品。

從滴滴打車到滴滴打飛的

記者：怎么有自信保證不希望任何一個人在184上出現(xiàn)傷亡？

胡華智：我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，這是我的夢想。

記者：你剛才說構建整個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，整個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包括哪些方面，目前在構建這個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中還欠缺什么？

胡華智：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是飛機飛行服務和飛機保障有關的系統(tǒng)，和人有關的系統(tǒng)要一步一步搞。

記者：184要商業(yè)化應該具備的條件是什么？

胡華智：首先是把我們的安全做到一定程度，其次是商業(yè)化標準生產要做到位。商業(yè)化就是指這架飛機不是一個DIY的產品，它是經過精良設計，從精密制造到系統(tǒng)的復制性都可以達到量產的標準。

記者：有做過載人飛行的試驗嗎？

胡華智：有，這個資料我們會陸續(xù)提供，但載人和載貨是沒有任何區(qū)別的。

記者：這個飛行器的成本不低，普通人買不起，這其中是不是有矛盾？

億航商業(yè)拓展副總裁Claire：不一定要買一架飛機放在家里。比如從（北京）國貿到機場堵車可能一個小時，我需要到機場就可以購買飛行器載人服務。它的價格可能比打的貴一些，但這種體驗還是很爽的，相信很多人愿意花錢購買這種服務。

胡智華：不矛盾。現(xiàn)在有了Uber和滴滴打車，個人不用擁有汽車，這是共享經濟的概念。以后的場景可能是飛機保有量達到十幾萬架，也有可能共享，一按按鈕空飛機就來了，想去哪兒隨便，整個場景、整個城市未來的形態(tài)，都變化了。

未來的世界是什么由你想象，億航是加速度的，我只知道科幻片里的畫面是可以實現(xiàn)的。

相關監(jiān)管規(guī)定有待完善

記者：這種飛機的價格大概多少？

胡智華：大概幾十萬美元吧，最終具體定價多少要根據(jù)市場反饋來確定。

記者：無人機現(xiàn)在面臨監(jiān)管難題，如果沒有規(guī)則保障，184如何飛上天？

 胡華智：因為億航184自動駕駛載人飛行器開創(chuàng)了一個科技行業(yè)的全新領域，相關的規(guī)定和機構還有待完善。在這片未知的領域中，我們正在與全球范圍內的政府機構緊密合作，以推動和規(guī)范未來的空中交通秩序。這就如同15年前，不論是在法律層面和社會層面，我們還僅僅停留在互聯(lián)網(wǎng)含義研究的表面。真正具有顛覆性的創(chuàng)新總是需要打破常規(guī)，創(chuàng)造一種全新的思維方式。